新會小鳥天堂:粵港澳大灣區的天籟之境

煙雨鎖江頭,雲中過白鷗。

碧波搖翠影,蒼霧失孤舟。

鳥合林間韻,榕生十裏洲。

幻遊飄渺境,靜籟滿春流。

——《小鳥天堂三月即景》

多年前的一個春天,我來到闊別已久的小鳥天堂,觸景生情,寫下了這首五言律詩。

小鳥天堂,本以為這地方於我這樣一位土生土長的新會人來說,已經再熟悉不過了,然而那一刻再度置身其中,我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熱切,似乎每一股被水榕樹染綠的春風拂過肌膚,心頭都會泛起一圈圈擴散的清波,猶如四周的繪畫成翠的水面,蕩漾著我腳下的這艘木船,輕輕搖晃著,將我送進煙雨縹緲之中。

隨著離水榕樹越來越近,如印象派油畫般的一片片翠綠也漸漸走進我眼簾。小鳥們的鳴叫此起彼伏,有如天籟之音降臨人間。方才沿著嘰嘰之聲,目光隨之尋去,一群白鷺就在另一邊展翅滑翔,當我瞬即將視線投去試圖加以捕捉,便已見其奔向藍天,藏進又一方綠蔭中。有的鳥兒喜歡站立在樹枝上一動不動,好像在眺望遠方,又像是若有所思。在遠一點的灘塗上,數不清的各式鷺鳥正低頭覓食,悠然自在。水榕樹和小鳥,正是這倆一大一小、一老一少、一靜一動、一獨一眾的主角,在這片濕地環境裏,共同描繪出這方人間仙境。

據說,這棵水榕樹占地十畝,冠幅更可達十五畝,至今已超過四百歲高齡。其主幹已枯,然而得益於濕地和氣候的滋潤,枝幹生命猶盛,且枝幹又生枝幹,不斷開枝散葉,生命源源不息,造就了獨木成林的神話。關於這棵水榕樹的起源,似乎已難以考究,但其所在的天馬村中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——四百多年前,天馬村的農田年年遭旱災,鄉親們於是開闢天馬河,引水灌田。然而,年景仍不見好轉,當地土豪硬說是天馬河開糟了,破壞了風水,強逼著農民把河封堵。農民含著眼淚,擔來泥土倒在河心,築起了一個土墩,成了河心小島。後來,土墩上竟長出一棵榕樹來,當初只是一棵小樹,後來越長越高,每年長出許多氣根,從樹枝上倒掛下來,鑽進土裏。過些日子,入土的根子又長出新的枝幹來,枝幹長高了,又掛下氣根來……這樣不斷地生長,樹幹多得數不清,便成了如今的大榕樹。這傳說想必有其浪漫色彩,卻寫滿了村民對家鄉的熱愛,對大自然的敬畏。

水榕樹內棲息眾多鳥類

2019年春天,因工作緣故,我帶著香港無線廣播電視臺的一個欄目組來到小鳥天堂取景。木船離岸,開始靠近水榕樹時,鳥兒不見蹤影,也不聞其聲,四周一片寂靜。「這小鳥的『小』,是『小』得讓人看不見。」一位男藝人玩笑說道。話音剛落不久,濃蔭中便竄出一只大鳥,緊接著如同約好一般,鳥鳴之音層層疊起,讓剛才那位男藝人大感驚奇。當目睹群鳥齊飛,藝人們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,沉浸在這天籟之境中,流連忘返。

這些年來,我接待過多少媒體,已經數不清了。然而,每一次帶他們乘船徜徉在小鳥天堂,我不僅自己身心仿佛獲得一次洗滌般倍感舒坦,更由心裏為自己家鄉能擁有這般仙境而感到自豪、慶倖與感恩,從而得以帶著一顆熱切和誠懇的心,向各方媒體介紹眼前這蔚藍的天,碧綠的水,闊大的樹,還有數不盡的鳥兒。

乘遊船可以近距離觀看小鳥天堂

鳥兒們選擇這裏覓食、棲息、繁衍、生活,是對這裏空氣、水質等環境因素的最大肯定。我每次來到,幾乎都會聽到工作人員如此說道。是的,鳥兒鍾情此地,宜居的環境無疑是首要的,不過,在這基礎上,還有非常重要一點,就是人們對鳥兒的喜愛和保護,把這群拍動雙翅,翱翔而來的精靈視為村子大家庭的一員,讓兩者能夠在這超過二百七十四公頃的濕地公園裏和諧相處,共用自然之美。在其身旁經過的江湛鐵路軌道上,鐵路部門特意設計建造了全球首例的全封閉聲屏障,讓列車經過時產生的噪音、震動和光等對鳥兒的影響降到幾乎為零。這,就是當下人鳥共處的最好見證。

2020年11月,珠西樞紐江門站正式運營,其主體站房設計取材於小鳥天堂水榕樹,基於水榕樹與鳥兒的生生不息,遂將站房命名為生命之樹,並在候車採用大廳樹葉形狀吊頂,配以幕牆玻璃上的「小鳥生命」圖案,將小鳥天堂的神韻注入新時代、新建築與新征程上。

清風徐來,煙雨漸散。陽光落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。木船繞過水榕樹後,慢慢地駛向岸邊。白鷺,灰鷺,池鷺,珠頸斑鳩……水榕樹一寸一寸往後走,我卻依然在數著相遇的鳥,期待著哪一天有幸能親眼目睹萬鳥齊飛的壯觀景象。

巴金先生在其名篇《鳥的天堂》中寫道,「小船向著高塔下面的鄉村流去的時候,我還回過頭去看留在後面的茂盛的榕樹。我有一點的留戀的心情。」是的,小鳥天堂,這片粵港澳大灣區的天籟之境。你來了,她便從此住在你的心裏,潤澤著你的心田,久久不散。

撰文:楊肖坤 攝影:楊榮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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