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態的重要

正當我們活在科技發達的時代，一切都覺得理所當然，殊不知在科技發展的長河中，一路走來，殊不容易。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是圍繞「產褥熱」的歷史。對於女性懷孕生產，大家都覺得是喜事一椿，全家興高采烈地迎接新生兒的到臨。但在19世紀，縱使在西方社會，懷孕生產帶來的卻是強烈的恐懼。很多人會誤以為，西方的醫學一直相較發達，其實並非如此。

根據19世紀英格蘭的統計資料，對於成熟育齡的女性，死亡率最高的是肺結核，其次是生產過程中因感染而致死，即一般人俗稱的「產褥熱」；僅在18-19世紀，英格蘭的產褥熱死亡個案高達50萬，直至1930年代隨著抗生素的使用才得以改善。由此看到，在抗生素沒有被發明之前，一旦受到細菌感染，基本上是難以醫治，只能坐以待斃。可能我們都會說，為甚麼不衛生一點，做好消毒抗菌工作？但在19世紀，當時還沒有微生物學的概念，就算是無菌操作，也要到1865年英國外科醫生、後來的皇家學會會長約瑟夫．李斯特發明外科手術消毒技術並進行推廣才逐漸為行業所接受。

回到產褥熱的歷史，有一位醫生被後世所讚頌，尊稱為「母親們的救贖者 （Savior of Mothers）」，就是匈牙利的塞麥爾維斯醫生（Ignaz Semmelweis）。在1847年，要知當時尚沒有微生物學，對於感染的原因，醫學界眾說紛紜。在1840年代後期，塞麥爾維斯在維也納一家產科醫院擔任助理，當時該醫院分為兩個病區，他發現兩個病區的產褥熱發生率都有明顯差異，原因不明。直到1847年一位同事在進行屍檢時被手術刀割傷，很快出現跟產褥熱如出一轍的發熱及敗血症，塞麥爾維斯當時意識到，產褥熱發病率較高的病區是由外科醫生和學生管理，他們在接觸過屍體後，經常不戴手套對女性進行檢查和接生。他認為某些「屍體物質」被轉移到孕婦體內引起產褥熱。為探求事實，他堅持要求學生和外科醫生進入產房前用氯化石灰溶液洗手，結果是該病區的死亡率大幅下降90%，死亡率由20%下降到2%。雖然如此，作為初級醫生的塞麥爾維斯的發現，仍然不為資深醫生所接受。不單被冷嘲熱諷，錯失了晉升機會，最後更被醫院解僱。因為大家都很難接受，這是一種由醫生所引致的醫源性疾病。

塞麥爾維斯事後很沮喪，給歐洲各地的產科和外科醫生寫信，但都將他當作異類而不予理睬。最後他更精神崩塌，被送進瘋人院，並遭那裡的看守毆打，導致骨折和壞疽，於1865年死亡。這段歷史是如此的震撼，若當時他的主張被接受，可令大量的孕婦不致失去性命。不由得想起中國科學院院士、西湖大學首任校長施一公在畢業禮上對學子的一番說話︰上大學最重要的是學做人，樹立正確的價值觀。心裡在追求小我的同時，心裡有一個大我。作為科學工作者，抱持正確的心態其實跟專業知識同樣的重要。